(接第一章第一節)
一年前,也就是2117年,當時的哲朗還是一名普通的中學生。
這是一個寒冬的晚上,在繁華的國際大都會裡,正下着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盤大雨,令平時人潮如鯽的街道變得冷清。
沒帶雨傘的哲朗,剛完成劍道道場的加時訓練,身穿輕便的運動裝束,背着用布袋裝着的竹劍,正冒着冷雨趕路回家。
就在行經一個幽暗的小巷口時,他聽到從巷內傳出少女呼叫的聲音:「還給我!」
好奇心驅使下,哲朗走進小巷內,離遠已看見一個只穿黑色背心的彪形大漢,一手把一名少女推倒在地上。
那名大漢身後,還有一名身穿黑色外套、皮膚白晳的紅髮的男子,看來像是個歐洲裔人。
紅髮男走上前,用不太純正的本地話跟少女說:「不想受傷的話,便快把這個箱交給我!」
少女雙手緊緊抱着一個白色的手提箱,體積比一般放運動鞋的紙盒還要大少許,上面印着一個紅色的十字標誌,箱的側面則亮着了紅燈,看來是上了鎖,內裡很可能盛載着貴重的醫療用品。
「來,乖乖的交給我吧!否則……嘿嘿!」
紅髮男一邊淫笑着,一邊磨拳擦掌。
哲朗此刻立即加快腳步,並大聲叫道:「你們在幹甚麼?」
兩名男子的目光立即轉移到哲朗身上,跌坐在地上的少女,便趁機衝上前,用身體把那紅髮男撞倒在地上,然後一口氣向着哲朗的方向逃跑,並叫道:「救我!」
哲朗現在才看清楚,這名少女大概只有十五、六歲,蓄了長髮,樣子有點標緻,但精神卻顯得十分萎靡。
少女發出求救聲的一刻,旋即被那個穿背心的大漢追上,並從後一手抓着她的長髮,令她向後跌坐地上。
「小妹妹,想跑去哪裡呀?」大漢說。
「快放開她!」哲朗趕到大漢面前,並大聲斥喝着。
大漢以輕蔑的眼神望着哲朗說:「小朋友,想英雄救美嗎?」
「路見不平,拔刀相助,是男子漢應有的態度!」哲朗說。
「哈哈哈!」大漢大笑。
「笑…笑甚麼?」哲朗突然被取笑,顯得有點不知所措。
這時候,那名被撞的紅髮男已回復過來,與大漢會合。
紅髮男說:「小朋友,你是古代人嗎?都廿二世紀了,竟然還說『路見不平,拔刀相助』這些老套話?」
「有…有甚麼問題?」哲朗說。
「這個世代,還有誰會為別人抱打不平的?」紅髮男子說:「你看看這個小妹妹,她早就已經大叫救命,明明有途人看見,但都沒有理會她!就是代她報警的人也沒有!這是因為大家都怕事,知道明哲保身才是硬道理!」
「你亂講!」哲朗不服氣:「就算大家都怕事,現在已有Esther主持正義!」
「Esther?」紅髮男想了一想,又說:「你是說那個量子法官Esther嗎?」
「對!你不怕坐牢嗎?」哲朗說。
「哈!」紅髮男再度取笑哲朗,然後說:「我真的很驚啊!不過總要警察能捉到我、判了我有罪,才會把我送進監獄吧?哈哈哈!小朋友,我告訴你一件事,上星期我的兄弟因為持械行劫被警察拘捕,但今天一早他便獲釋了!這是因為Esther說證據不足呀!」
「甚麼?」哲朗有點震驚。
「Esther真的太好了,只要證據稍有不足,『有罪機率』就會下跌,跌至百分之九十八以下,就不會判人有罪了!」紅髮男子說:「相反,今早那個因為窮到要去偷奶粉給兒子吃的單親婦女,因為人贓並獲,『有罪機率』達百分之一百,結果被Esther重判了入獄六個月呢!哈哈哈!」
哲朗無話可說。
哲朗想起,他的劍道老師曾教導說:「如果要在正確與仁慈之間二選其一,你必須選擇仁慈。」
他一心認為,最近實行的量子法官系統Esther會為大家帶來絕對的公義,卻沒想到它會鐵面無私得沒有同情之心,在正確與仁慈之間,Esther選擇了正確。
「小朋友,你就乖乖的給我站在一旁吧!」
紅髮男再沒有理會哲朗,轉為對坐在地上的少女說:「小妹妹,沒想到妳那麼棘手,還想逃走啊!」
紅髮男說罷,隨即「啪!」的一聲,用力摑了她一巴掌。
少女的的臉腫了,嘴角流下了一行鮮血。
哲朗目睹如斯情境,頓時無名火起!
他不顧形勢上敵眾我寡,從布袋拿出竹劍,直撲上前。
穿背心的大漢也作出反應,立即放開了少女的頭髮,然後迎着哲朗衝去。
哲朗手握的是練習日本劍道時所用的竹劍,屬於「胴張先細」類型,特點是劍柄與劍身較粗的部位接近,令重心靠近劍柄,易於操控,適合劍法細膩的人使用。
哲朗見大漢襲來,先停住腳步,並擺出基本的「中段構」劍術架式,即是將竹劍置於胸前,劍尖直指大漢的眼睛,這是一種隨時可以發動攻勢的姿勢。
大漢被哲朗的架式稍為嚇窒了一下,但很快便無所畏懼,如虎撲兔般揮出重拳!
哲朗不慌不忙,趁大漢的重拳殺到前一刻,「哈!」的一聲,爆發性地衝前,一瞬間以竹劍擊中了大漢的臉,而身已在大漢背後。
這一擊就是他已練過逾萬次的劍術基本招式「出端面」。
大漢的臉被擊中,即時血流披臉,眼冒金星,幾乎當場暈倒。
同一時間,少女亦乘機發難,竟從身上拔出一柄金色的匕首,臉不改容地刺進她身旁那紅髮男的背後,然後再用力拔出。
紅髮男慘叫一聲!然後伸手向背後,想按着自己正噴血的傷口,另一隻手又想抓住那名少女,並痛苦地說:「妳…這個……」
只說了三個字,他便倒卧在地上,一動不動。
哲朗見狀,大吃一驚。
他看見少女臉上縱使露出了一絲懼色,身上都沾了鮮血,但卻沒有停下來,她先拾起了掉了在地上的手提箱,然後拔足就逃。
「喂!妳等等!」哲朗大叫。
「對不起!」那少女停步下來,回頭對哲朗說:「謝謝你,我要走了!」
「慢着!」
哲朗想追上少女,卻被剛剛清醒過來的彪形大漢阻擋着,並說:
「你別妄想可以逃掉!」
「你別阻着我,你同伴快要死了啦!」哲朗急着說。
大漢驚聞噩耗,回過頭來,才看見已倒卧地上的紅髮男。
「大哥!大哥!」大漢扶起紅髮男,叫讓着:「是你殺了我的大哥!」
「不是我啦!」
哲朗說着,同時眼白白望着那少女離開了他的視線。
同一時間,哲朗背後傳來一名老婦與男子對話的聲音:
「警察先生,剛才我就是在這裡聽見有人叫救命。」老婦說。
「老太婆,妳肯定沒聽錯嗎?」警察帶着不耐煩的語氣說:「我們很忙的,妳不要浪費警力啊!」
一名年逾七十歲的老太太,正帶着一名警察漸漸走近。
哲朗心想:「糟了!」
因為他手上拿着竹劍,上面還沾了血迹,絕對會被視為施襲的武器!
果然,警察一見現場環境,便馬上拔出佩鎗,指向哲朗,命令他說:「放下武器!舉高雙手!」
在旁的大漢隨即叫嚷着:「是他!是他!是他殺了我的大哥!」
哲朗的心頭一涼,這趟可真是「跳進黃河也洗不清」了。
「這是誤會啦!剛才有個少女……」
哲朗試圖解釋,可是就在下一秒,警察的佩鎗發射出一道強勁的電流,直接穿透了哲朗的身體,令他即時倒卧地上,不省人事。
* 第一章 * 第二節完 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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